日本的工作签证“特定技能”：适用产业领域及业务范围的法律解读
为应对日本企业面临的严重人手不足问题，日本的《出入国管理及难民认定法》（以下简称“入管法”）在2019年（令和元年）进行了重要修正，创设了新的居留资格“特定技能”。该制度旨在特别是人才保障困难的特定产业领域，接纳具有一定专业性或技能的外国人作为即战力。自制度启动以来，其在支撑日本经济基础上的重要性不断增加，预计到2024年将新增更多的目标产业领域，制度也在持续扩大。特定技能的居留资格分为“特定技能1号”和“特定技能2号”两个类别。“特定技能1号”针对的是“从事属于特定产业领域且需要相当程度知识或经验的技能工作的外国人”，而“特定技能2号”则针对的是“从事属于特定产业领域且需要熟练技能的工作的外国人”。这两者之间的差异包括居留期限、家属随行的可能性以及企业所承担的支持义务等多方面。本文将基于日本相关法律，详细且全面地解读企业雇用外国人时不可或缺的这一特定技能制度，包括其法律框架、目标产业领域及具体工作范围，以及申请程序等。
日本的“特定技能”签证法律框架
要理解外国人在日本工作，首先必须准确把握“签证”和“在留资格”的区别。虽然这两者通常容易混淆，但签证是由日本驻外国的大使馆或总领事馆发放的，起到推荐信的作用，表明该人物的入境是合理的。另一方面，“在留资格”是指法律上允许在日本国内进行特定活动的资格，由日本的出入国在留管理局授予。“特定技能”便是其中一种在留资格。
日本的出入国管理法（Immigration Control and Refugee Recognition Act）将特定技能分为两个类别。第一个是“特定技能1号”，针对的是在特定产业领域中，无需特别培训即可立即执行一定标准工作的具有相当知识或经验的外国人。第二个是“特定技能2号”，针对的是在同一领域中具有多年实践经验和熟练技能的外国人，这些人有时还具备指导或监督其他员工的能力。这两种技能水平的差异导致了它们在法律地位和待遇上的根本差异。
日本的“特定技能1号”与“特定技能2号”制度比较
在企业制定人才战略时，理解“特定技能1号”与“特定技能2号”制度上的差异至关重要。这些差异涉及从可雇用期限到家庭成员相关规定，甚至包括获得永久居留权的可能性。
首先，在居留期限上存在显著差异。“特定技能1号”的居留期限需要每1年、6个月或4个月更新一次，在日本的总居留期限最长限制为5年。这一制度设计的出发点是将其作为临时劳动力。相比之下，“特定技能2号”则可以每3年、1年或6个月更新一次，没有居留期限的上限，只要雇佣关系持续，就可以长期在日本工作。
其次，所要求的技能水平不同。“特定技能1号”要求通过各产业领域设定的技能考试，证明具有“相当程度的知识或经验”。而“特定技能2号”则需要通过更高级的技能考试或通过实际工作经验来证明“熟练的技能”，在许多情况下，还期望其具备作为现场领导者指导和监督其他技能工作者的能力。
第三，日语能力的要求也不同。为了获得“特定技能1号”，原则上要求通过日本语能力测试（JLPT）的N4级别，或国际交流基金日本语基础测试（JFT-Basic）的A2级别以上。但是，那些顺利完成了日本的技能实习2号的人可以免除这一测试。相对地，“特定技能2号”由于重视高级专业技能，原则上不要求进行日语能力测试。然而，在渔业或外食业等某些领域，为了与客户或同事顺畅沟通，实际工作中可能会要求一定水平以上的日语能力。
第四，关于家庭成员随行的规定有决定性的不同。“特定技能1号”的居留资格原则上不允许配偶或子女来日本。然而，持有“特定技能2号”资格的人，在满足一定条件下，可以让配偶和子女以“家庭滞留”居留资格来日本。
第五，接收机构即企业所承担的支援义务有所不同。接收“特定技能1号”外国人的企业有法律义务制定和执行详细的“1号特定技能外国人支援计划”，涉及职业生活、日常生活和社会生活上的支援，包括住宿保障支援和提供日语学习机会等。而对于“特定技能2号”的外国人，由于其在日本的生活基础被认为更为稳定，企业方面没有这种全面的支援义务。
最后，对未来申请永住许可的影响也不同。申请日本的永住许可原则上需要超过10年的居留期间，但作为“特定技能1号”居留的期间不计入这一要求期间。然而，“特定技能2号”居留的期间则可以计入，因此为将来获得永久居留权打开了一条道路。
这些制度上的差异反映了日本政府的明确政策意图。“特定技能1号”更多地被视为一个临时性的劳动力接收制度，用以弥补短期的劳动力不足，而“特定技能2号”则被视为一个全面的移民政策的一部分，旨在长期接收并促进拥有高级技能的人才在日本社会的定居。因此，对企业而言，选择哪种资格来接收人才不仅仅是一个招聘程序的问题，而是涉及到长期人事战略和业务连续性计划的重要管理决策。
日本的「特定技能1号」与「特定技能2号」比较表
| 特征 | 特定技能1号 | 特定技能2号 |
| 在留期限 | 累计上限5年 | 无更新上限 |
| 技能水平 | 相当程度的知识或经验 | 熟练技能 |
| 日语能力水平 | 通过考试等确认（原则为N4级别） | 原则上不需要通过考试等确认 |
| 家属随行 | 原则上不被允许 | 满足条件则可能（配偶者・子女） |
| 接收机构的支持 | 制定和实施支持计划是义务 | 提供支持并非义务 |
| 对申请永居许可的影响 | 在留期间不计入永居许可的要求期间 | 在留期间可计入永居许可的要求期间 |
在日本被认可的特定技能就业行业与业务范围
特定技能外国人在日本可以就业的行业和具体工作内容，由《日本出入国管理及难民认定法》附表第一的二所规定的“特定技能所属行业等的省令”严格定义。各个行业均由相应的主管部门监督，企业必须准确理解自己的业务属于哪个行业，以及哪些工作内容是被允许的。
该制度的特点是根据各个行业的特性，实施灵活而严格的管理。各主管部门制定了称为“操作指南”的详细规则，并对接收企业施加特定要求（例如，持有特定的业务许可或加入行业组织的义务）。因此，企业不仅要遵守出入国管理法，还要遵守所属行业的操作指南。例如，如果一家企业拥有建筑、食品制造、运输等多个业务部门，并希望在各个部门接收特定技能外国人，就需要遵循由国土交通省、农林水产省等不同部门制定的完全不同的规章体系。这种分散的规制结构增加了合规的复杂性，暗示了专业法律咨询的必要性。
以下是特定技能一号的全部16个行业，以及各行业是否接收特定技能二号，以及被允许的主要工作内容。
- 护理行业
- 主管部门：厚生労働省
- 特定技能二号：不适用
- 工作内容：根据使用者身心状况提供身体护理（如洗澡、进食、排泄辅助等）及相关支持工作。在满足规定的培训和实际工作经验等条件的情况下，也可以从事访问型服务。
- 建筑物清洁行业
- 主管部门：厚生労働省
- 特定技能二号：适用
- 工作内容：建筑物内部清洁。接收机构需要根据日本《建筑物卫生环境保持法》注册为建筑物清洁业等。
- 工业产品制造业行业
- 主管部门：经济产业省
- 特定技能二号：适用
- 工作内容：分为“机械金属加工”、“电气电子设备组装”、“金属表面处理”等10个工作分类，从事各分类规定的制造工作。
- 建筑行业
- 主管部门：国土交通省
- 特定技能二号：适用
- 工作内容：有“模板施工”、“抹灰”、“脚手架”等多种工作分类。接收机构需要根据日本《建筑业法》获得许可。
- 造船及船用工业行业
- 主管部门：国土交通省
- 特定技能二号：适用
- 工作内容：从事船舶及船用机械的制造和修理相关的“焊接”、“涂装”、“铁工”等工作。
- 汽车维修行业
- 主管部门：国土交通省
- 特定技能二号：适用
- 工作内容：汽车的日常检修、定期检修、分解维修。接收机构需要根据日本《道路运输车辆法》获得地方运输局长的认证（认证工场）。
- 航空行业
- 主管部门：国土交通省
- 特定技能二号：适用
- 工作内容：分为“机场地面服务（地面行驶支持、行李货物处理等）”和“飞机维修（机体、设备品等的维护等）”两个工作分类。
- 住宿行业
- 主管部门：国土交通省
- 特定技能二号：适用
- 工作内容：从事前台、策划宣传、客户服务、餐厅服务等住宿服务的全面工作。
- 农业行业
- 主管部门：農林水産省
- 特定技能二号：适用
- 工作内容：分为“耕作农业（栽培管理、农产品的集出货和分选等）”和“畜牧农业（饲养管理、畜产品的集出货和分选等）”。在这个领域，除了直接雇用外，还允许劳务派遣形式。
- 渔业行业
- 主管部门：農林水産省
- 特定技能二号：适用
- 工作内容：分为“渔业（渔具的制作和修理、水产动植物的捕捞等）”和“养殖业（养殖材料的管理、培养管理等）”两个工作分类。与农业行业一样，允许劳务派遣。
- 饮食料品制造业行业
- 主管部门：農林水産省
- 特定技能二号：适用
- 工作内容：从事除酒类外的饮食料品的制造加工、安全卫生管理等饮食料品制造业的全面工作。
- 外食业行业
- 主管部门：農林水産省
- 特定技能二号：适用
- 工作内容：从事饮食物的烹饪、客户服务、店铺管理等外食业的全面工作。
- 汽车运输业行业
- 主管部门：国土交通省
- 特定技能二号：不适用
- 工作内容：2024年新增的行业，从事“卡车司机”、“巴士司机”、“出租车司机”等工作。
- 铁路行业
- 主管部门：国土交通省
- 特定技能二号：不适用
- 工作内容：2024年新增的行业，从事“轨道维护”、“电气设施维护”、“车辆维护”、“运输职员（车站职员、列车员等）”等工作。
- 林业行业
- 主管部门：農林水産省
- 特定技能二号：不适用
- 工作内容：2024年新增的行业，从事“育林”、“原材料生产”等工作。
- 木材产业行业
- 主管部门：農林水産省
- 特定技能二号：不适用
- 工作内容：2024年新增的行业，从事锯木业或胶合板制造业等木材加工工作。
在日本接收特定技能外籍人才的法律要求
在日本接收特定技能外籍人才的企业（法律上称为“特定技能所属机构”）必须遵守《特定技能雇佣合同及一号特定技能外籍人才支援计划的标准等省令》所规定的众多法律要求。这些要求旨在确保外籍人才的适当工作环境和生活保护，对企业的合规体系提出了严格的要求。
首先，雇佣合同的内容将受到严格审查。特别是关于报酬金额，必须与从事相同工作的日本员工的报酬相当或更高。这是为了防止将外籍人才作为廉价劳动力的重要规定。
其次，企业自身的资格也是必要条件。在过去5年内没有违反入境管理法或劳动相关法规的重大违规行为，且拥有稳定履行雇佣合同的经营基础。
尤其重要的是，对于特定技能1号的外籍人才，必须建立支援体系。接收机构必须制定并诚实执行“1号特定技能外籍人才支援计划”，以确保外籍人才在日本稳定顺利地活动。该计划包括10项义务性支援，如①提供入境前生活指导、②机场等出入境时的接送、③住宿保障支援、④实施生活导向、⑤陪同办理公共手续、⑥提供日语学习机会、⑦咨询与投诉的响应、⑧促进与日本人的交流等。这些支援义务不仅仅是雇主的责任，而是要求企业承担类似后见人的角色，全面支持外籍人才适应日本社会。因此，企业需要承担相应的管理成本和专业知识。
对于难以自行履行这些支援义务的企业，可以选择将所有支援计划的实施委托给经出入国在留管理厅长官注册的“注册支援机构”。对于资源不足以自行建立支援体系的中小企业来说，利用这一制度是一个有效的策略。
最后，所有接收机构都有义务加入雇佣外籍人才所在产业领域的主管省庁设立的“协商会”。该协商会是为了确保制度的正确运行而进行信息共享和法律遵守宣传的机构，加入是接收特定技能外籍人才的必要条件。
雇用申请流程：实务指南
若要新雇佣居住在海外的外国人，并为其申请特定技能居留资格，在日本最常见的程序是申请“居留资格认定证明书（Certificate of Eligibility: COE）”。对企业而言，准备工作和合规性是成功的关键。
首先，与外国人签订特定技能雇佣合同，并在特定技能1号的情况下，制定1号特定技能外国人支援计划。准备就绪后，接收机构作为申请代理人，向企业所在地的地方出入国在留管理局提交COE的申请。
提交申请后，出入国在留管理局将进行审查。标准的审查期间通常为1至3个月，但在申请高峰期可能需要更长时间。审查过程中，不仅会严格审查外国人本人的资格，还会审查接收机构的经营状况、纳税和社会保险费的缴纳情况以及劳动法规的遵守情况。换言之，COE的申请过程也是对企业自身治理和合规体系的一次检验。
经过审查后，一旦COE被批准，接收机构将其寄送给海外的申请人。申请人需将COE提交至当地的日本大使馆或总领事馆，申请签证。签证发放后，申请人即可入境日本。需要注意的是，COE的有效期为发放之日起3个月。申请人必须在此期限内完成入境日本的申请。
由于申请所需提交的文件种类繁多，因此需要周密的准备。提交的文件大致分为接收机构和申请人本人准备的两类。
- 接收机构需准备的主要文件
- 居留资格认定证明书申请书
- 特定技能所属机构概要书
- 登记事项证明书
- 结算文件副本
- 劳动保险、社会保险、国税及地方税的缴纳证明书
- 特定技能雇佣合同书副本
- 雇佣条件书副本
- 1号特定技能外国人支援计划书副本（1号情况下）
- 申请人本人需准备的主要文件
- 证明照片
- 技能水平证明文件（技能考试合格证明等）
- 日语能力水平证明文件（日语能力测试合格证明等）
- 健康检查个人票
这些文件的格式和详细清单可在日本出入国在留管理厅的网站上查阅。企业负责人必须始终检查最新的信息。
总结
特定技能制度是为了应对日本产业界面临的人才短缺这一结构性挑战而不可或缺的法律框架。然而，其运用极为专业且复杂，企业不仅要遵守入境管理法，还要遵循各产业领域主管部门制定的详细操作指南，并对特定技能1号外国人承担广泛的支持义务。准确理解这些法律要求并恰当履行，是确保合规并稳定获得优秀人才的关键。企业需要将此制度视为不仅仅是劳动力保障手段，而是站在长期视角下的战略性人事和法务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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