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APP诉讼在什么情况下会被视为非法?基于实际案例进行解释

有时候，诉讼可能被用来压制批评自己的对手的言论。这种诉讼被称为”SLAPP诉讼”。这种诉讼看似合理，但实际上可能对对方造成巨大的负担，甚至可能被视为非法。

然而，由于宪法规定了接受审判的权利，因此判断诉讼提起是否构成非法行为的界限非常模糊。

在这里，我们将介绍法院实质上认定为SLAPP诉讼的案例，并对SLAPP诉讼进行解释。

何为SLAPP诉讼

SLAPP诉讼是在美国诞生的概念，其名称取自”Strategic Lawsuit Against Public Participation”的首字母”SLAPP”。直译过来就是”为了阻碍公众参与的战略性民事诉讼”，但一般被理解为”为了压制自由言论而提起的恐吓性诉讼”。

在美国，有多个州制定了防止SLAPP诉讼的法律。如果原告不能证明诉讼的正当性，诉讼将被终止，此外，州政府也有支持被告的制度，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支持措施。

然而，日本的情况则有所不同。日本宪法保障了接受审判的权利，因此，法院原则上会处理所有提起的诉讼。此外，区分正当诉讼和SLAPP诉讼也存在一定的困难。

提起诉讼可能构成非法行为的情况

在1980年代，当“SLAPP诉讼”这个词还未被人们所知的时候，就有关于“非法诉讼”的判例。

虽然这里不详述诉讼的细节，但在提起诉讼之前，是否应确认事实，这是否是一般人应采取的常识性措施，最高法院表示：“寻求法院对争议进行最终解决，是涉及法治国家根本的重要事项，因此，接受审判的权利必须得到最大程度的尊重。”并明确指出，“仅因原告接受败诉的最终判决，就直接将提起该诉讼视为非法，是不应该的”（最高法院，昭和63年（1988年）1月26日判决）。

接受审判的权利确实是必须尊重的重要权利。然而，对于被告来说，他们被迫应诉，因此必须支付律师费用等，这无疑给他们带来了经济和精神上的负担。没有进行充分调查就提起诉讼，这无疑是令人困扰的。对此，最高法院表示：

只有在以下情况下，提起诉讼才能被视为对对方的非法行为：在相关诉讼中，原告主张的权利或法律关系缺乏事实和法律依据，尽管原告知道这一点，或者作为一般人，他们可以轻易地知道这一点，但他们仍然敢于提起诉讼，提起诉讼明显缺乏合理性，违背了司法制度的目的。

最高法院，昭和63年（1988年）1月26日判决

最高法院以此判示了提起诉讼可能构成非法行为的情况。

被视为实质性恶意诉讼的案例

一位大型化妆品公司的董事长因向政治家借款而受到一位律师在博客上的批评，该化妆品公司和董事长随后对这位律师提起名誉诽谤诉讼。后来，这位律师成为原告，声称名誉诽谤诉讼实际上是一起“恶意诉讼”，并要求赔偿因精神痛苦而造成的损失。

诉讼的起源

2014年3月27日，一本名为「周刊新潮」的杂志上刊登了一家化妆品公司总裁的独家手记。手记的内容如下：

总裁指出，健康食品市场的停滞主要原因在于日本厚生劳动省的监管加强，并且他一直在支持寻求放宽监管的A议员。在2010年7月和2012年3月，A议员两次向总裁请求选举资金的贷款，总裁总共借给了他8亿日元。后来，总裁与A议员断绝了关系，但他想再次向自己，以及向世界质疑借款给A议员的意义。

这位律师在同年的3月31日、4月2日和4月8日在博客文章中批评了化妆品公司总裁。他指出，对这位政治家的贷款是为了通过放宽监管来追求自己公司的利益，从而扭曲政治，并且，由于A议员没有按照化妆品公司总裁的意愿行事，所以化妆品公司总裁在杂志上发表了这篇手记，抛弃了A议员。

总裁和化妆品公司认为，这些博客文章损害了他们的名誉，因此，他们向律师索赔总计6000万日元的损害赔偿，并在同年4月16日提起诉讼。结果，地方法院和高等法院都驳回了化妆品公司总裁等人的请求，最高法院也决定不接受上诉，判决在2016年10月成为了定局。

2017年5月，这位律师成为原告，向化妆品公司总裁等人提起诉讼，声称前述诉讼是所谓的SLAPP诉讼，是不公正的起诉，并要求600万日元的损害赔偿。

以下，我们将以律师为原告（在上诉审中为被上诉人），化妆品公司总裁等人为被告（在上诉审中为上诉人）来进行说明。

原告方的主张

成为原告的律师主张，化妆品公司董事长等人提起的诉讼是SLAPP诉讼，其依据如下：

1．董事长等人对博客文章的质疑，都是原告律师表达观点的评论，对于通过表达观点进行的名誉损害，根据所谓的公正评论法理，已经确立为不具有违法性的判例。

2．律师的评论都涉及到严格监管的健康食品制造和销售的大公司的代表向政治家提供不透明且大额的贷款的违法性，以及政治资金规定法的严格化的必要性等所谓的“政治与金钱”问题，这些都是涉及到民主主义根本的问题，具有高度的公共性，明显是公益目的。

3．评论的前提是董事长在周刊杂志的手记中承认的事实，这对一般读者来说是容易认识的，除此之外的事实也是公开发表在报纸上的文章或公司过去的事实，或者是公知的事实，因此，这是真实的，无需进一步讨论。

4．从博客发布到被告提起诉讼，只经过了极短的时间，期间没有看到对胜诉可能性进行充分考虑的迹象。

5．董事长等人在提起本诉讼时，几乎同时对批评他们的人提起了9起名誉损害诉讼。

基于以上原因，尽管董事长等人充分认识到名誉损害是不被接受的，但他们仍然提起诉讼以封锁言论，这是他们的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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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法院的判断：确认为“非法诉讼”

作为一审的东京地方法院，在引用了上述日本最高法院昭和63年（1988年）1月26日的判例的同时，对被告提起的诉讼的合法性进行了审查。

根据法院的说法，被告提起的诉讼中，关于主张权利侵害的律师的博客文章，“其基于的重要事实被认为是真实的，涉及公共利益，其目的主要在于追求公益，其基于的事实和观点或评论之间存在逻辑关联，而且，不能说其超出了观点或评论的范围，如进行人身攻击等，因此被认定为没有非法性。” 在此基础上，

即使是普通人也可以轻易知道诉讼没有被接受的可能性，但仍然敢于提起诉讼，可以说是严重缺乏合理性，可以认为是对原告的非法行为。

综合以上考虑，被告提起的前述诉讼等，应该说是严重缺乏合理性，可以认为是非法诉讼。

东京地方法院令和元年（2019年）10月4日判决

因此，命令被告支付100万日元的赔偿金，10万日元的律师费，总计110万日元。虽然判决书中没有出现“SLAPP诉讼”这个词，但这是根据日本最高法院昭和63年（1988年）1月26日的判例，判断为“非法诉讼”的判断。

会长等被告对此表示不服，并提出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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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诉审判的判断：确认为“违法行为”

在上诉审判中，化妆品公司的董事长等上诉人主张，普通人不可能知道在名誉诽谤诉讼中，事实的陈述或观点或评论可能导致违法性阻止的原因等不同，普通人可以轻易地认识到这一点，这与第一审的判断明显违反了健全的社会常识。

然而，法院注意到，博客文章的内容是以本案手记或报纸文章中记载的事实为前提的。此外，如果以一般读者的正常注意力和阅读方式为标准来判断，可以读出被上诉人（律师）在考虑政治和金钱的健康关系的角度出发，推测董事长等人的内心并加以批评。因此，普通人，甚至董事长等人，都可以轻易地认识到这是律师的观点或评论。

此外，董事长等人也提到了接受宪法上的审判的权利（日本宪法第32条）。他们说：“被上诉人（律师）的博客文章的各种描述，以强烈的语气断定地辱骂上诉人（董事长）等人，降低了他们的社会评价，这是无法轻易认识到的，如果寻求法院的救济构成了违法行为，那么就会不当地侵犯接受审判的权利（宪法第32条）。”

然而，法院认为，即使考虑到广泛存在的严厉批评意见，即企业或其经营者对政治家的大量资金提供可能成为对企业的利益引导的原因，也应认为这是公正的观点和评论，因此，董事长等人完全可以认识到这不构成名誉诽谤。

此外，法院还列举了以下几点，认为这些行为对被上诉人（律师）构成了违法行为：

• 索赔金额为6,000万日元，这对普通人来说是一个高额的金额，可能会压制他们表达意见。
• 他们没有通过言论来反对，而是直接通过诉讼来提出高额的赔偿要求。
• 他们还在相近的时间内提起了9起赔偿诉讼，所有的判决都没有承认董事长等人关于本案贷款的名誉诽谤部分的赔偿要求。

从以上几点来看，

上诉人（董事长等人）提起前述诉讼等行为，可以合理地推定是他们有意产生对自身批评的言论的压制效果等，即使被视为违法行为，也不会不当地侵犯上诉人的接受审判的权利。因此，上诉人（董事长等人）提起前述诉讼等行为，即使是普通人也可以轻易地知道这些诉讼没有被接受的可能性，但他们仍然故意提起诉讼，这在考虑到审判制度的目的时，显然是严重缺乏适当性的，因此，这被认为是对被上诉人（律师）的违法行为。

东京高等法院2020年（令和2年）3月18日判决，括号内为作者补充

因此，法院命令董事长等人支付被上诉人（律师）的损害，包括前述诉讼的律师费用中的50万日元和慰藉金100万日元，总计150万日元，以及因为提起本诉讼而不得不支付的律师费用，相当于这些费用的10%，即15万日元，总计165万日元。

虽然这个判决中没有使用“SLAPP诉讼”这个词，但是“有意产生对自身批评的言论的压制效果等”，也就是SLAPP诉讼，被认为是“即使是普通人也可以轻易地知道这些诉讼没有被接受的可能性，但他们仍然故意提起诉讼”的“违法诉讼”。

此外，被上诉人（律师）主张，如果上诉人（董事长）等人准备捐出837万日元（前述诉讼的索赔金额以及每个审级的启动金和印花税的总和）和原判决确认金额110万日元，他们就有可能重复提起类似的SLAPP诉讼，预防效果无法期待。但是，法院认为，赔偿金的金额应以填补赔偿为基准，期待预防效果而承认惩罚性的赔偿是不适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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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是否为SLAPP诉讼请咨询律师

虽然任何人都可以提起诉讼，但如果诉讼是为了”压制对自己的批评言论”，则可能被视为非法。虽然上述判例并未使用”SLAPP诉讼”这个词，但它表明了有时候提起诉讼可能会成为非法行为。

诉讼是否构成非法行为需要具体个案判断，因此，我们建议您咨询律师来判断诉讼是否属于所谓的”SLAPP诉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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